錯愛外頭一聲聲爆裂的巨響稍微提起他一絲絲的注意力。 很吵雜。 彈藥刀械碰觸的聲響混合著悲鳴,有我方的,也有敵方的。然後,在一陣激烈的爆炸後,安靜了下來。隨著越來越靠近的腳步聲,他嘴角的弧度也逐漸上揚。 他知道他想要的來了。 在轉身離開這個小房間前,他靛色的雙眼瞟向坐在角落、隱沒在布簾陰影下的他,呵呵笑了起來。 「我想,你們很快就能見面了… …」 錯愛
「我們終於見面了呢!」隱身坐在被黑暗隱沒的純白沙發上,留有一頭和實際年齡不相稱的亮眼白髮,手邊玩弄著棉花糖的男人,好整以暇的看著眼前這位不速之客。 「但,沒想到竟然會以這種方式,真令我有些小小失望。」眨了眨異色的眼,嘴角牽引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 …」 「欸,別露出那種表情嘛,難得的大好機會… ...是吧 ?」 「… … 是啊,你說的沒錯。」皺著眉,褐色大眼看不出任何情緒,但緊握包覆著清澄火炎的拳卻透露出絲絲和眼前這位瘦小少年格格不入的── 殺氣。 看在眼底,男人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慵懶的從沙發上起身,撥了撥稍縱凌亂的白髮,目光再次看向那抹褐色身影。 「嗯,看來再怎麼講似乎也於事無補了… …」隨手捻來一顆散落在矮桌前上的棉花糖,稍施力道,感受著物件在手尖的觸感。 「呵,也好,這樣我就能省去寒喧的時間,直接切入主題。」少年緊皺的眉,令他不自覺又笑了起來。 「人哪… ...真的是一種很有趣的生物呢…」觀察著眼前逐漸變形的棉花糖,男人笑的一臉天真。 少年不發一語,踏過一堆堆成疊橫躺在地上的屍體,艷紅的血流滿四周,在牆上、地板上染成一道道怵目驚心的不規則圖案。嗆鼻的血腥味不時刺激著少年敏感的嗅覺,眼神對上專注於玩著棉花糖男人靛紫的魅惑雙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能現在殺了他不能現在殺了他不能現在殺了他不能現在殺了他不能現在殺了他… … 緊咬下唇,過度壓抑使得一滴冷汗從少年紅潤的頰上滑落,輕顫的身軀顯現出內心的掙扎與矛盾。 「唉呀,你很緊張嗎?」感受到少年的視線,男人微偏著頭,以種類似睥睨的角度回望。一邊撥弄著盤子內剩餘的棉花糖,一邊等待著回覆。 良久,雙方卻都沒再度開口。 靜──靜的出奇, 週遭彷彿只剩下對方均勻的呼吸聲,而外面不時傳來的爆炸和槍械掃射聲響,也讓少年的臉部更加蒙上一層陰霾。 「…你很不習慣這種場面?」挑動一邊的眉毛,男人再次打破沉默。 「… …我沒必要回答你的問題…」修長的眼睫輕顫,必需快點… … 「但是現在發問的可是我呢!」像孩子般不太甘願的埋怨著。 「夠了!別再用他的語氣和我說話!!」少年激動的大喊,雙頰因過度嘶吼而泛的透紅,張著嘴,大口大口喘著氣。 面對少年的無禮,男人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陷入種興奮的狀態,滿意的笑了。 「哼…你們的眼神一模一樣呢… ...」沒錯… ...就是這種表情,在那個宵藍色長髮的男人徹底體會死亡的時候... ...。 「什麼… ...?」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聳了聳肩,「只不過感到有些有趣罷了!」又順手捏了個棉花糖放進嘴裡,淡淡說道:「就你和他。」 「我跟他?」冷笑聲,再度恢復為之前冷靜的模樣,「抱歉,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姑且不去了解你所謂的他是誰,不過,我今天所以來… …也只是想跟你要回原本屬於我的東西罷了。」 「不。」搖了搖頭,轉身一步步走進這位嬌小的客人,「我沒有搞錯呀… ...你們兩人來的目的都是一樣的唷,就是因為如此,我才會覺得有趣哪… ...」 看著褐髮少年充滿不解的眼神,他猖狂的大笑起來。 「啊哈哈哈哈哈哈──愚蠢、真是太愚蠢了!你果真不能理解嗎!?」冷不防的,男人的大手緊緊地扣住少年的小臉,迫使與他近距離的對視。 男人高大的身影完全將少年籠罩其中,席之而來強大壓迫感讓少年有些喘不過氣,欲掙脫出對方強勢的掌控,就愈被狠狠的牽制住,那雙深紫色的瞳孔隱埋著噬血的殘暴和… …瘋狂。 ──清醒的瘋狂。 「… …放開我。」額上的紅炎因憤怒燃燒的更旺,但男子卻仍沒有絲毫放手的跡象。 「啊啊… ...年輕的首領還沒領悟過何為真實的絕望吧… …?」輕舔著唇,扯開個嘲諷的微笑,「啊… ...沒關係,反正你很快就會明白了… ...就像我之前說過的、和〝那個〞男人一樣哪… ...」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米爾菲歐雷!!」顫抖著肩,希望不要是他直覺所告訴他的那個答案。 「你還是不懂啊… ...年輕的彭格列十代首領──澤田綱吉?」輕靠在綱吉耳邊,語氣輕柔,「就是你親愛的霧之守護者──六道骸哪… …」 白髮男子輕盈往旁閃躲的瞬間,身後隨即出現個巨大破壞痕跡,冒著濃濃黑煙,石塊和石塊裂縫銜接處殘留著被高密度質量焰炎灼蝕的證據。 「住、住口… ...」顫顫的抖著手,逆光的情況之下,看不出綱吉臉上的表情。 「唉呀,你生氣了嗎,綱吉?」臉上笑容依舊,彷彿方才迎面一擊從沒發生過,「嗯,不過講了個已故部下的名字,竟就讓你產生那麼大的反應啊?真是有趣!」有趣到… …令人想狠狠欺凌啊… … ※ 打從第一次見到綱吉開始,他就愛上了他,危險的、強烈的想將他占為己有,美麗堅強的、擁有無數崇高權力的彭格列首領,燊燊烈炎燃燒,倔強有如一朵頑強的浴血薔薇。純潔的想將他染上血紅的罪孽,想看他清澈的褐眸佈滿恐懼,然後親手摧毀。 只要、只要看著我就好── 因此他花費心思靠近他、接近他,不惜任何代價。但是那個叫做六道骸的男人,卻一直阻撓他的計畫,他看的出來,那個處處和自己作對的男人眼中,有著和自己一樣的欲望,所以他, 殲滅了彭格列。 ※ 「你想──殺了我嗎?」 背對著火光臉上掛著的是不明所以的微笑,面對綱吉越發猛烈的攻擊,他只是一再的閃躲,不反擊也不阻止。儘管如此,對方積極的行動仍然給予一定程度上的傷害,漸漸的,他身上也多了些鮮紅的血痕,只不過是些皮肉傷,仍不及致命。 ' 「... ...我… ...很期待呢… ...」輕舔嘴角的血絲,白蘭妖異的瞳孔閃爍,倒映著熊熊的烈焰,狂濤的暴風吹亂了彼此的髮,憤怒的、愜意的,等待著下一波攻勢。 然後眨眼,綱吉又再度移動到白蘭眼前,擰眉,雙手燃著清澈的烈焰,朝對方劈下「… ...把他還給我,我就可以放你一條生路,白蘭… ...」微微喘著氣,綱吉望著眼前又再次躲過他攻勢的男人,下達著最後通牒。 「還?你在說什麼啊綱吉?我聽不是很懂呢。」呵呵笑著,白蘭扶著額嘆氣,表情很是困擾。 「那麼我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深吸一口氣爾後吐出,綱吉緩緩閉上雙眼,聚精會神凝集著死氣之火,雙手逐漸施力,下一瞬,綺麗炫目的火焰暴衝而出,比之前更加快捷的速度助長了綱吉向前的趨勢,在白蘭尚未反應前狠狠給他熱辣的一拳。 鮮紅、黏稠的液體飛散,沾染在綱吉面無表情的面頰上,順著地心引力沿著線條滴落,反而更增添了眼前嬌小人兒妖緻的美艷,蜜銅色的雙眼冷冽的沒有一絲情感,「都這樣了,你還是不肯說嗎?」 「… ...哼,你要我說什麼呢?綱吉... …」摸了摸自己接下攻擊的左側,白蘭臉色隨即闇淡下來,有些不悅的情緒染上,但稍縱而逝。 「我要你親口說出實話。」 「… ...實話是嗎… ...?」 沉默瀰漫了整個空間,一種詭蹫的氛圍以白蘭為中心向四處擴張,濃厚的黑氣包裹著,散發著不詳、令人恐懼的乖戾氣息,如此詭異的現象頓時令擁有異常於人的超直覺的綱吉一陣緊繃。 這是、怎麼一回事? 一滴細小的冷汗從綱吉頸邊滑落,這種狀況讓他很不安,稍稍握緊了自己的拳,不料,綱吉還來不及架起防護,霎時,便遭受不明的衝擊撞進一旁厚實的牆壁,突如其來的疼痛讓綱吉不明所以,下一秒,綱吉又感受到自己手臂撞上硬物的刺痛,咬著牙緊扭著眉,自身骨頭碎裂的聲響,格外刺耳。 「實話啊是吧?哼哼,親愛的綱吉,你這樣令我感到很困擾啊。」用力抵上綱吉,將他禁錮在自己與牆壁之間,動作輕柔的抬起綱吉的下顎,迫使對方與他四目相望,「況且,結果你們不也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 ...你這是、什麼… ...意思… ...?」吃力地努力睜開迷濛的褐色,缺氧的痛苦使綱吉意識逐漸混淆不清,果然,一開始白蘭果真沒拿出真本事,面對自己的攻擊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閃躲,目的也就只是為了消耗自己的體力,以好收最後的漁翁之利。 思自此,綱吉忿忿的睜大了雙眼,語氣也強硬、大了起來,「… ...放開… ...我叫你放開我!」 瞇細眼又呵呵笑了幾聲,不顧懷裡他軟弱的掙扎,白蘭低下頭伸出舌沿著血跡在綱吉軟嫩的頰上舔舐,順著線條向上滑升來到他小巧的耳廓,輕嘆:「他,死了。」 一如預期,他感受到對方動作瞬間的僵硬和停下微薄的反抗,滿意的看到綱吉臉上接近絕望的蒼白,語氣更是歡快。 「死在我手上。」 剎那,綱吉彷彿又回到了、他情緒差點崩潰的前幾天、那一瞬間── ※ ──『已經沒時間讓你沮喪了,現在庫洛姆的情況急轉直下。』 為、為什麼… ...? ──『他對庫洛姆的影響已經完全消失了,我們應該設想到最糟糕的情況。』 不、不應該是這樣子才對… … ──『霧之守護者‧六道骸目前下落不明。』 開玩笑的對吧?骸… … ──『他死了,而且是死在我手上。』 不要!不要!不要說不要再說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 過多壓抑的不穩情緒引發火焰的強烈波動,綱吉體內大量的負面情緒助長了焰炎的燃燒,一大片橙橘伴隨著綱吉失控的大喊從體內竄出,引發連串一束束滾燙的火燄,將四周染為一片橙紅,叫囂著綱吉所有不滿和悲傷。 首當其中的白蘭被高熱的炎壓正面衝擊,轟的一聲被撞飛至兩三百公尺之外,還連撞毀了好幾道牆才停止那衝擊的力道,掙扎的起身,白蘭猛然咳出好幾癱濃稠的鮮血,氣喘吁吁。雖說遭受如此重大創傷,白蘭淌著血的唇角依舊掛著微笑,滿意的看著邊臨崩潰的綱吉,眼神充斥不明的慾望。 像是在欣賞著什麼絕美的事物般。 「呐,殺了他,綱吉你就會永遠記得我了唷。」摀著臉白蘭仰天長笑,過度瘋狂的執著令他無法克制大笑的情緒。沒錯,就是這種表情… ...我想擁有的,就是現在你這種泫然欲泣的表情! 「我還記得,當我將他的右眼活生生挖出來時,六道骸他那──淒厲的慘叫呢。」語氣間巧妙特意拉扯的長音,明顯的不懷好意。 「哼哼,綱吉… ...你知道嗎?我愛你喔。」這一切一切都是為你而設計的,只要你繼續哭泣,我就會愛你,然後別人就不能把你奪走了,即使是超越生死的六道骸也一樣!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搶走你! 「… ...呐,綱吉… ...看著我、看著我啊… ...」腳步蹣跚一步步走向跪在地板上啜泣、雙手揪著自己可可色頭髮的人兒,溫柔的抬起佈滿淚痕的小臉,手指輕輕撫過因哭泣而更加靈盈紅腫的褐色大眼,輕柔的將對方抱在自己懷裡,「… …為什麼、為什麼不看著我呢?… ...我愛你啊綱吉… ...」 ※ 世界,彷彿就這樣停止了。 一切.只剩下彼此雜亂的呼吸聲。 白蘭緩緩的閉上雙眼。 ※ 「…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一抹艷紅的血絲從白蘭唇邊滑落,白蘭笑著低頭看著自己胸前逐漸擴大的血漬,笑的很猖狂,也很脆弱。 「我終究比不上那個男人嗎?」無視自己逐漸流失的力氣和越發模糊的視線,白蘭就只是這樣子靜靜的,抱著綱吉,不發一語。 「… …對不起。」深埋在對方胸膛的手火燄因血的滋潤燃燒的更旺,鮮紅的橙紅的一大片交織在一起,吸收著對方一點一滴流失的生命力。腥羶的血腥味隨著白蘭身形滑落在綱吉身上留下罪惡揮散不去,無神而失去焦距的蜜褐色雙眼直視著前方。 呆然凝視著白蘭矗立了好一會,綱吉才重新邁開步伐,朝更裡面的房間走去。這是他來此的目的,他不相信、也不願相信骸會就此離開他而死去,倘若真有什麼萬一… …至少,也要再見上最後一面。就算是奢望好了,他也寧願捉住那希望渺茫的可能性,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 走過一扇又一扇的房門,最後停在一間、也是最後一間房門前,精緻的木刻門把沒有上鎖,只是半掩著,像是隱藏著些什麼,也成功的隱藏了些什麼。 縱使超直覺逼迫自己絕不可打開那道門──倘若不想承受之後自己心痛到死去的結果的話。 但綱吉依然顫顫的伸出了手輕覆上握把,就像開啟了潘朵拉的盒子,將一切赤裸裸的攤在自己眼前。 ※ 碎了,裂了,什麼都沒了。 綱吉有些好笑的將左手輕覆在自己左側,感覺不到痛了。 原來太過於疼痛,就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自己的腳步有點混亂,他幾乎遺忘什麼是呼吸。 世界末日,不過如此。 小手輕撫上對方蒼白冰冷的臉頰,對方緊閉著眼,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綱吉眷戀的吻上骸了無血色的唇瓣,依戀的窩進對方那熟悉的懷中,緊擁著對方,就算他明白抱的再怎麼緊,對方也不會再像以前一樣疼惜的擁抱他。 什麼都沒了。 「… ...再也、再也聽不見你說愛我了… …骸… ...」 「… …如果可以,我們能不能不要說再見…?」 「… ...骸。」 然後,他笑了,絢爛的有如一朵火紅色的薔薇,鮮血撕裂的飛撒滴落四周,染紅了自己和,骸,大量失血失去力氣的他無懼的依偎在骸的懷抱中,幸福的閉上了雙眼… …。 「… …很快的,我就能去找你了喔。」 ※ 門邊,白髮男子噬血如狂的頹坐在門外的一角,長長的迴廊拖行一長串連綿延的血跡,顫抖無力的雙手舉握著硝煙裊裊的銀白色配槍,微喘著癲狂的大笑起來,「… ...沒有人、沒有任何人能將你從我身邊奪走… …」 「我不會讓給你的,絕不會讓給你的!」 即使我得不到,你也休想! 六道骸! 》END. |
2009/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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